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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4章 趕走包小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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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領導要來視察了,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,把你們最好的精神狀態拿出來, 衣服上的棉絮都摘了, 口罩戴嚴實, 不要露出臉來,肺裏吸了棉,將來有你們受的。”

賀敏操心這些大姑娘們, 操心的就跟老媽子似的。

而這邊陳麗娜呢, 剛把仨孩子給送到學校, 才到廠門口, 就見安娜在那兒站著等她呢。

“怎麽, 聶工今天沒送你?”安娜見面就說。

“早上他們實驗室有工作,就算要來,估計也到晚上了, 怎麽啦?”陳麗娜問說。

安娜說:“廠長,今天下午兩點,阿書記和胡區長他們要來視察工作, 咱們包書記,一早就進紗染科了,沒啥別的情況。”

果然,因為領導要來視察, 包曼麗立馬就去表現了。

陳麗娜揪住賀敏就問:“能不能告訴我, 領導們要來, 你們有啥安排沒, 賀敏,我是你上級,你可別把我蒙在鼓裏,要真你們搞什麽巴結領導而我不知道,我明天開始天天讓你加班。”

“那能呢,廠裏一切都好,我盡在你的掌握,放心吧。”

“墻頭草,兩頭擺,你這人,我能不清楚?”陳麗娜說。

賀敏無奈啊:“能為你和曼麗兩位大美人服務,我樂意之致,我對你倆,那是不偏不倚。”

他美好的願望就是,美人們都不要爭不要搶,他雨露均沾,無論那一個都不會虧待嘛。

這不,轉眼就到下午了。

這邊賀敏鼓足了勁兒,搓著雙手,就等著迎接領導的到來了。

不過,在廠門口等了好半天,這都下午三點了,也沒見倆領導啊。

反而是陳麗娜正在成品車間檢驗布匹,跟檢驗科的人聊天呢,就聽見一人特爽朗的笑聲:“陳廠長,沒想到吧,我又回來了。”

陳麗娜回頭一看:“高部長,好久沒見你了,啥風又把你給吹回來了?”

高大勇啪的敬了個禮,但旋即神情就黯淡了:“我轉業了,原來在林場當護林員,算是因為表現好吧,去年處理狼災的時候得了表彰,現在呀,調到咱們紡織廠了,得做一名光榮的治安隊長,怎麽樣,你放心把紡織廠交到我肩上嗎?”

“放心,怎麽不放心,您呀,還是那麽帥氣,當然,永遠是我敬愛的高部長。”陳麗娜一句話,就把高大勇給哄的心花怒放了。

他身後還跟著個男人呢,四十多歲,腰板挺直,通身一股書卷氣質,你還甭說,一看就是個有文化的人。

他說:“這布,親自檢驗過了,耐穿嗎,要給人民群眾,最苦最累的那種,能穿幾年?”

毛紡廠,布的種類可多著呢。

陳麗娜看他拿的是一匹錦綸,就說:“這個呀,加了20%的化纖面料在裏面,要說舒適度,當然不如純棉,但要說結實耐磨,我敢保證,在所有的布料裏面,那可是一等一的。”

這一聽,就是肚子裏有東西的嘛。

“這位是?”陳麗娜反問高大勇。

高大勇說:“我朋友,來看看布料的。”

其實吧,陳麗娜認識這人。咋說呢,胡區長調來時間不長,又沒跟基層的同志們見過面,以為大家不認識他,但是,陳麗娜跟著聶工,早就碰見過他啦。

感情,賀敏在廠門口曬著大太陽迎接,領導這是來微服私訪啦。

高大勇給陳麗娜擠了個眼色,就說:”要不,你帶著我倆,咱們一起參觀參觀?“

陳麗娜橫豎是平常心嘛,既然胡區長不表明身份,她也就一間間廠房的,介紹起了機器啊,生產啊,規模啊,這些東西。

“這機器這規模,確實不錯,很好很好,不錯不錯。”胡區長是真領導,嘴裏說的溜得很。

這不,轉眼就進紗染車間了。

結果,陳麗娜剛一進去,就碰見一個老朋友,王革命正在訓斥一個小姑娘:“多大的人了你還給我耍滑頭,咱們陳廠長說了,上班時間不許喝水,不然就要影響你們的產出,誰讓你悄悄跑出去喝水的?”

“領導,我再也不敢了。”這小姑娘說。

王革命戳了她一指頭:“廠長的命令,所有的杯子必須扔掉,現在都給我進去工作。”

這要在一般人看來,屬於嚴格執行廠長命令,像王革命這樣兒的人,就得誇呀。

但陳麗娜不是,她喊王革命關停了所有機器,高聲說:“不是我不允許你們上班時間喝水,而是,我要求你們把杯子都放到隔壁,並且,一定要記得蓋上蓋子,你們所接觸的染料,那屬於是化學品,一旦沾染,喝到肚子裏對身體可是有害的。王采購,你一個采購,跑這兒幹啥來了?”

王革命說:“這不嚴格執行您的規定,我監督著不讓她們喝水呢。”

陳麗娜還沒說話呢,包曼麗來了。

好嘛,今天她才是真正紡織女工的樣子,圍裙上全是染料,一進門就說:“麗娜,我是真的不能忍了,你上班時間不允許女工們喝水也就算了,不允許她們出去上廁所,就為了抓任務,這對姑娘們來說也太苦了啊,這一點我無法和你茍同,你要再意氣用事,我真是沒法和你共事了。”

“對呀,我們不能上廁所,我們也不能喝水,真的好辛苦啊廠長同志。”有人喊說。

微服私訪的胡區長眉頭皺起來了,也轉身看著陳麗娜。

“我說了,只要機器開著,就不能擅自離開,你們要上廁所,可以,關了機器再去,機器不是人,不會停下來等你。你們要喝水,可以,不能在車間喝,這是為了你們的健康著想。”

“陳廠長一開始可不是這麽說的,咋今天就改口了呀,會不會是因為領導要來,這是準備要表功,壓民憤了呀。”一群女工圍著,陳麗娜也沒抓住這話是誰說的。

但是,正所謂一唱一合,王革命聲音特高的,就說開了:“對呀,上班一個多月了,咱們的姑娘們水不敢喝,廁所不敢上,就為提高任務,陳廠長,當初您可是讓姑娘們背下來的紀律,這怎麽回事啊你就朝令夕改了?”

陳麗娜心說,懷裏揣著崽兒,我是礦區最美最突出的孕婦。

我不能吵架,不能生出個跟我一樣的爆脾氣來。

但是吧,包曼麗再遞一句就把她給惹燥了:“我是書記,這個我作證,進廠一個月,我帶著姑娘們在紗染車間幹了整整一個月,上班期間沒敢喝過一口水,沒敢上過一回廁所,陳廠長這個管理制度,極其的不合理。”

“放你娘的狗臭屁。”陳麗娜說著,一把就歘了包曼麗的帽子給扔地上,還狠狠踩了兩腳。

丈著胡區長微服,而她又是胡區長的女朋友,這是要搞女人之間潑臟水的那一套?

陳小姐認賀蘭山,因為人家就是比她強,但不吃包曼麗,就是因為她耍的全是小心機。

她指著包曼麗就說:“你少放屁,關上門看後面的條例,我寫的清清楚楚,要上廁所關機器,要喝水就先洗手,我忙這些的時候,你整天忙著打扮自己,看都不看一眼就簽字。這下倒好,條例都搞不清楚,還敢在我的廠裏給我搞民變?”

“啥叫民變,陳麗娜你想幹啥啊你?”包曼麗嚇的往後退了兩步。

一看陳麗娜逼過來了,她畢竟搞文藝的,玩的都是歪心眼,沒陳麗娜的潑辣,就往後退去。

“在車間幹了一個月的人手指上會戴戒指,手腕上會掛手鐲,還有你這耳環,雖然是小東西,但萬一掉在機器裏,卡死就得損我一臺幾千塊的大機器,不負責任還愛好虛榮,有你這樣兒當書記的嗎?”

說著,一伸手,陳麗娜就把包曼麗的耳環給擼了,揚手一扔,直接給扔窗外了。

“胡區長,你就看她這爆脾氣,你說,我能和她共事嗎?”

頓時,所有的女工一片嘩然。

當然,大家也才知道,那個默默不語的中年人,是礦區的區長呀。

可你以為陳麗娜怕了嘛,不,她一點也不害怕,而且,她還敢歘領導的臉呢。

“你要真是領導家屬,或者說有後臺,就給我乖乖兒辦公室裏坐著去,我陳麗娜養得起你,但你跑這兒來幹擾我工作,竄掇幾個不懂事的小姑娘起來搞內亂可就不對了包曼麗,我管你什麽領導,我這兒要的是業績,全都給我開機器,幹活。”陳麗娜一聲吼,小姑娘們給嚇的,乖乖兒開機器,幹活兒去了。

從紗染科出來,胡區長原來是個搞科研的,還沒搞懂情況,沒明白陳麗娜為啥發這麽大的火。

而且呢,包曼麗最近回家,總說累,說腿酸,動不動就一瘸一拐的,他想當然的認為,包曼麗是在勤勤肯肯工作的嘛。

而陳麗娜呢,強勢,這確實太強勢了,強勢到胡區長都要窒息了。

而且,他這不已經準備好要跟包曼麗結婚了嘛,就說:“這樣吧,陳廠長,曼麗畢竟歌舞團轉業的,覺悟肯定沒你高,你多擔待擔待她,成嗎?”

要胡區長不說這個,陳麗娜也就算了。

但是他這麽一說,陳麗娜就來氣了。

“領導,首先,我得向您在冬風市時為國作出的貢獻,致以我崇高的敬意。但同時,我得說一句,礦區的領導們不是沒家屬,像阿來嫂子,也在咱們紡織廠工作,還是最苦最累的粗紡車間,說加班就加班,沒有任何冤言。再像賀蘭山賀大姐,區政府的工作做完了還要趕來這兒加班,從來不問收獲,為什麽,因為我們都想礦區的明天能更好,希望這間毛紡廠能把礦區的經濟帶動起來。”

她頓了頓,又說:“您微服私訪,是想來揪我小辮子的吧,看看我在工作中,是否真像包曼麗說的那樣,專橫跋扈,不盡人情,對不對?那我得告訴您,我的廠長是共和國任命的,您就想免您也免不了我。我今天就罵您女朋友了,我還要特別嚴格的批評她,上班除了化妝就是修指甲,完全沒有一個書記的覺悟,您要生氣我也沒辦法,得,我該回去工作了。”

就這樣,陳麗娜居然就揚長而去了。

“胡區長,你看到了吧,她這人是真撥扈,真武斷,你就說,我能和她共事嗎?”包曼麗說。

胡區長背著雙手站了半天,握了握包曼麗的手,說:“小包同志,這個廠子大概不適合你,我呀,給你調個新工作吧。”

就這,包曼麗挺高興的呢,以為胡區長要給自己調個多好的崗位。

沒想到,等過了幾天,調令來了,她跑區政府一問,胡區長的秘書告訴她:“樓蘭農場的場長,這可是個特別好的職位呀。”

感情,讓她去種地呀!

包曼麗給氣的呀,回家砸了兩瓶香水,都還沒把氣給消了呢。

當然了,她也沒全指望胡區長,這不給好朋友馬小芳掛了個電話嘛,馬小芳親自給中央打電話,托關系找人協調,就又把她給放到礦區人事科去了。

當然,自她走了以後,陳麗娜當仁不讓,書記政委一肩挑,就徹底的,把毛紡廠給管下來了。

調令一下來,最開心的當然是陳麗娜了。

內地或者好混水摸魚,邊疆這地方,要的是真幹實幹出業績,就算領導,也得用有能力的人。

胡區長眼沒瞎,那怕沒有高區長的英明,懂這一點,就還算個合格的領導了。

而且,很快,胡區長又親自來了一趟毛紡廠,當然,還是屬於微服私訪嘛。

“陳廠長,過兩天咱們礦區的領導們聚一聚,就在我家,也算是大家都認識一下,聽說你懷孕了,我特地吩咐過,沒人抽煙也沒人喝酒,怎麽樣,賞個光吧。也算是曼麗向你賠罪,怎麽樣?”

這意思是,胡區長雖然覺得包曼麗做的不對,於是把她調離了毛紡廠,但還是準備要跟她結婚?

陳麗娜心說:後院不寧,仕途不保,胡區長您可多保重吧。

現在的毛紡廠,那可是礦區一道最美的風景線呀。

春花四月,夕霞晚照,一群水紅襯衣白帽子的姑娘們站在大鐵門前,等著下班鈴聲一響,鐵門一開,陸陸續續的,就從裏面走出來了。

“媽媽,這是我給你買的喲,咱們礦區最好吃的冰棍,快吃吧。”她還沒上車呢,二蛋就說。

這才四月,陳麗娜那敢吃冰棍呀,就說:“我不吃,放車上臟,趕緊把它扔了去。”

“可是,能讓冰棍進我的肚子裏嗎,我覺得我要吃掉它,比扔掉更有意義。”二蛋說。

陳麗娜明白了:“你壓根兒就是給自己買的嘛二蛋,你要再吃,早晚還得成個胖子。”

“我是校籃球隊的,老師說,只要多運動,就不會長胖。”小夥子胳膊一身,肌肉鼓鼓的,羨慕死他瘦成排骨的大哥聶衛民啦。

“聶衛民,讓二蛋和三蛋閉嘴,大家都不要說話,你媽媽現在需要的是休息,是睡覺。”要說懷孕了有啥好,那就是,聶工不辭辛勞,不論早晚,車接車送,沒有一天推辭過。

他也給陳麗娜拿著吃的呢,就放在副駕坐前面的箱子裏,一打開,陳麗娜就是哇的一聲:“草莓,還整整一盒子,洗的這麽幹凈,行了,我得閉上眼睛吃東西了,你們幾個不要吵啊。”

二蛋受不了啦:“媽媽現在比小蛋蛋還會撒嬌。”

“忍忍吧,據說婦女懷孕頂多九個月,已經過了五個月了,堅持就是勝利啊同志們。”聶衛民把書往臉上一拍,率先就閉上眼睛了。

陳麗娜邊吃草莓,邊說:“聶工你知道嗎,我有時候都懷疑,你原來總說上班忙忙忙就是裝的,要不然,現在你怎麽就不忙了呀,不論早晚都有時間。”

聶工只笑,不說話。

那還用說嘛,他每天為了能準時趕到毛紡廠,拼命擠壓時間,午飯都是邊幹活邊吃,還動不動就摔東西吼人,搞的實驗室的孩子們怨聲載道,一看見他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。

“你要能再替我多生倆,而且真的能以心相待,一視同仁,這樣的待遇,我就拼著死,給你到老。”聶工開車呀,簡直就跟蝸牛爬似的。

接著,他又說:“你要還願意放下工作,照顧家庭,我就告訴你紅巖上百條的大黃魚都藏在那兒,而且,全都刨出來送給你。”

“喲,財大氣粗呀,土豪呀。”陳小姐看了一眼身後仨在裝睡的孩子,悄聲說:“你上輩子就是這麽騙我的,說給我什麽什麽,然後哄著我把我的服裝廠關了,養金絲雀似的,害我沒有完成我理想中的事業,這輩子呀,你甭想困住我,哼。”

“這意思,他上輩子也一般嘛,要不然,你不可能說這種話。”聶工自信受到了極大的鼓舞。

陳麗娜現在覺得吧,其實自己並不是完全懷不上,她覺得很有可能,上輩子的聶博釗自己給她做過手腳,否則的話,她怎麽可能打針吃藥十幾年,就沒懷上過孩子呢。

不過,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啦。

上輩子的老聶還從來都沒說過,冷奇是他同學呢。

這不,一家子出礦區的時候,陳麗娜餘光一瞄,就擱大街上碰上冷奇了。

冷部長最近好像精力很旺盛啊,早上慢跑一回,下午還要慢跑一回,而且吧,總是圍著毛紡廠跑步。

這不,他正跑著,就碰見妻子馬小芳了。

是的,馬小芳,正是陳麗娜上輩子見過的那個中年婦女。

不過,畢竟比上輩子提前了五六年嘛,三十五六歲嘛,赫本一樣燙的微卷的燙發頭,兩只眼睛深深的,唇角上翹,遠看跟個洋娃娃似的。

只從她臉上那股子略帶驕傲,又還帶點蠻俏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來,當初在紅巖軍區大院,那可是一支花呀。

一身軍綠色的小解放裝,一腳蹬的黑皮鞋,盯著冷奇看了很久,她說:“怎麽,你好像不歡迎我啊?”

冷奇倒退著往後跑了幾步,說:“大軍區的冤假錯案平反組小組長,誰敢不歡迎你啊,怎麽,招待所開好了嘛,要不要我幫你開個房間啊。”

……

這邊,才一進基地,小的寫作業,大的抱柴,聶工削土豆,一家四男人,分配的那叫一個有秩序。

陳小姐躺炕上,三蛋立馬抱倆枕頭,再拿一大被子給她墊著:“媽媽,趕緊躺著吧,等我們做飯給你吃。”

這孕婦的待遇,五星級的。

可是,一想如此享受的人生只剩下四個月了,陳小姐就覺得好憂傷。

她真的想天天被人伺候著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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